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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ynn】训哈记(安迪中心,一万字加一发完)

感谢寒冰给我写的生日贺!这篇文我可以吃一年!乌瑞恩父子也很好毛茸茸也很好!爱你!笔芯!o(≧v≦)o

寒冰之聲:

送给 @奶糖96 的生贺!祝她生日快乐!下笔有天使!


题目名字太长了,全名是The Taming of the SiberianHusky,即训哈记,梗来源于Taming of the Shrew也就是驯悍记。果然瓦王还是像装凶哈士奇呢……


安迪中心,隐性雄狮父子,希望奶糖太太喜欢!




The Taming of the SiberianHusky·驯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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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出去走走。”


瓦丽拉·桑古纳尔是这么对安杜因·乌瑞恩说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女刺客从达拉然打听到了法师议会关于远征阿古斯的非公开意见,自潜影大厅返回了暴风城。翻进依然灯火通明的国王寝室,瓦丽拉毫不意外地看见安杜因坐在床边,还在读从斯铎海姆寄回的加急军报。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安杜因背后将近一刻钟,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安杜因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就要去拿桌上放着的圣光之锤了,看到是桑古纳尔女士,又舒了口气:“哦,瓦丽拉。欢迎回来。”


“嗯哼,”她轻轻喷了个鼻息,往安杜因的方向走去,“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顾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么……辛苦。哦,抱歉。”她低下头,发现鞋跟上粘的淤泥被从暴风城池塘畔一路带了过来,将精致的绣花地毯弄得一片狼藉。


年轻的国王摆摆手,示意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受得了。我又不是小孩了,还是国王。我能做得到。”


这种坚定的语气在他疲惫的脸的映衬下被削弱了说服力。


瓦丽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她把消息完整地跟安杜因传达了一遍,看着国王又要陷入沉思,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你该出去走走。”


安杜因的表情有点蒙:“去哪儿?我们不是很快就要派兵去阿古斯了吗?给费伦先生的信还没……”


“我怎么知道去哪儿。”瓦丽拉甩出一把细细的银镖,将两根蜡烛的其中一只的火光削灭了,“就是因为要去阿古斯,我们——你才更应该调整好自己的节奏。凡事都得一步步来,你这次是几天没出过暴风要塞了?”


安杜因讪讪笑了一下,知道瞒不过这位精明的女士的眼睛,乖乖讲了实话:“嗯……一周多。”他自觉地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一边,整个人都挪到床上。


“那么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在要塞门口等你。我们去艾尔文森林逛逛,听说有些枫叶已经变成红色了,一定很好看。”瓦丽拉看着他掀开被子,才重新走到窗口的方向,“那么,请早些安歇,我们年轻的国王陛下。”


她掷出又一枚银镖,熄灭了剩下的蜡烛,消失在洒满月光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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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丽拉很高兴看到安杜因穿了新的游猎罩衫。


两个人各骑一匹灰色的骏马,缓步漫游在宁静的艾尔文森林。女刺客的一流情报第一次出了错,艾尔文森林还是一片浓绿,但有落叶金黄,散落在深秋温和的日光中,整个森林都散发着柔软的奶金色光芒。


瓦丽拉偏过头去看挚友唯一的孩子,有着和日光相同的奶金色头发的年轻国王此时虽然有些走神,一言不发,但总算有了些年轻大男孩儿该有的生气。她觉得安杜因从破碎群岛回来后气色好了些——总比他刚刚继承王位的时候好得多。


但是她还是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安杜因似乎仍然没从什么之中摆脱出来。从之前待在王城为百姓的埋怨而沉默地恐慌,到现在让萨拉迈尼重焕光辉,他努力成为一个有些迷茫但很认真的——“安杜因”。


寻常人大概会欣喜于新王的“成长”吧。他带回萨拉迈尼,带回暴风王国的荣耀,带回了乌瑞恩家族世代传递的责任与使命,纵然仍有非议但臣民都对王国的命运愈发乐观——是这样吗?那安杜因自己呢?他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也许是心里的洞,也填上了?


那他的落寞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曾经想好好跟他谈谈,但自己又说不清她眼中的安杜因是什么问题。倒是这孩子感觉到了她的忧虑:日光在上,这个孩子实在是惊人的敏感。他不想让周围的人为他担心。


既然如此,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几周一次的散心,让他别被困在空荡荡的暴风要塞之中,并暗自祈祷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崩塌能够来得晚一些。


瓦丽拉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东西。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水晶湖,湖面波光粼粼,一片祥和。


安杜因察觉到她的异样,拉了拉缰绳,让马走得慢一些:“我还记得小时候,那片湖有许多鱼人出没,贵族的孩子们经常说些关于这湖的传说。”


“鱼人传说?”瓦丽拉忍俊不禁,“现在应该没有了。水晶湖早就没有鱼人了。”


“是的。不过那些传说也挺有意思的,比如什么鱼人大帝苦战灰鬃狼王之类的。”安杜因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瓦丽拉的笑声更响亮了:“哈哈哈!天呐那又是什么鬼东西!鱼人和豺狼人的征战?”


“不知道,听说是真的狼,皮毛从深灰一直变成棕褐色。”安杜因把头侧向她那边,眨了眨眼睛,“别让吉恩陛下知道这个。”


“哈哈哈哈当然不会……”瓦丽拉还没笑完,一阵低沉的咆哮突然将她打断。他们同时愣住了。还没等他们环视一圈,咆哮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加深沉嘶哑。几声辗转之后,一声高昂的嚎叫从森林深沉传了出来,惊得两匹马都跟着惊慌嘶鸣。


是狼。


瓦丽拉勾勾嘴角,翻身下马:“艾尔文森林的狼的确挺多的。陛下,让我先去给您开路吧。”


安杜因也下了马:“没事的,我和你一起去。”


瓦丽拉知道拗不过他,便紧握匕首,蹑足小心地率先走到树林深处。这里在浓荫遮蔽下比大路上昏暗不少。而咆哮声的根源就在前方的灌木丛中。瓦丽拉回头瞥了眼安杜因,看见他也握好圣光之锤点了点头,转回头将重心降得更低,慢慢靠近那片树丛,保持每一步都不让脚底的落叶发出一点声音。


一双闪着矍铄精光的灰蓝眼睛突然出现在树叶之间。瓦丽拉大吃一惊,连忙刺出匕首,却被巨大而有力的爪子一下挥开,连她都被带得向后跌坐下去。接着,那匹野兽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闪电般扑到了后面的安杜因身上。“安杜因!”瓦丽拉尖叫着,挣扎从草叶中爬起来,踉跄着向他奔去。


年轻的国王也没能反应过来,直接倒在了地上,视野中只有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以及——


“嘶溜——”


湿热柔软的舌头用力舔过安杜因苍白的脸颊,留下一行湿漉漉的痕迹。


嗯……?


瓦丽拉呆在了原地。她看着那匹狼匍匐在国王身上,并没有要下口的意思,只是非常愉快地摇着尾巴。“呃……陛下?您还好吗?”


安杜因也说不上来自己好不好。刚才猛烈的碰击让他眼睛一时半会儿还对不上焦,只能感觉到狼的舌头还蹭着自己的脸,带着些气味的热气也一股脑喷在自己脸上。他猛地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才看清楚扑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我应该没事,瓦丽拉。你可以把匕首收起来了。”安杜因慢慢坐了起来。


瓦丽拉瞪圆了眼睛,那条巨大的狼看他要起身,竟然主动让到一边,乖巧地坐好了。


安杜因用袖子擦了擦脸,脱下手套,顺手抚上了“狼”后颈上蓬松的毛。他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微笑:“嗯,我想,它应该不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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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它不是狼。


如果有人看到它的正脸还会把它当成狼就有鬼了。这是一条过于巨大而强壮的狗。准确的说,是一条家系发源于东部大陆、被早期移民北裂境垦荒而培育出来的哈士奇的后裔。


瓦丽拉和安杜因一起盘腿坐在草地上,看着这只大哈士奇蹲坐在他们面前。它的耳朵还有狼的模样,尖而高竖,头骨也狭长,但灰蓝的眼睛圆圆的,像剔透的玻璃珠。它吐着舌头不停喘气,友好地望着两人——确切点,它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杜因。


“看起来是条很棒的狗,对吗?”安杜因摸了摸它的头,引来它一阵舒服的呼噜声。它又舔了舔国王的手,高兴地“汪汪”叫了两声。


“嗯,是啊。”


瓦丽拉的回答有些敷衍。她的注意力已经全被这只哈士奇的外貌给吸引过去了。它几乎浑身上下都覆盖着深灰的顺滑毛皮,和它的眼珠一样,在斑驳的日光中还闪射着贝母般亮丽的蓝光;只有额顶、耳朵和后颈那一块的皮毛渐变成了橡木的棕褐色,看起来应该就是鱼人传说里的“灰鬃狼王”没跑了。但最惹眼的当属它脸上的疤。这条漂亮的哈士奇浑身上下只有脸破了相,大大小小的疤从额到下颌一路横亘,最凶险的是鼻梁上和左眼处交集的十字型的深疤,没有失明真是它运气好……


瓦丽拉心中一惊。


她愣愣地看向安杜因。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两条疤痕,招手让大狗更近一点,然后仔细查看着这两条疤。


“这应该是……它和鱼人大战的时候留下的吧。”


他低声笑了出来,哈士奇像是回应似的轻轻叫唤一声,以鼻尖蹭了蹭他的脸。


他们都知道彼此联想到了什么。那是一个被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封锁的姓名,是不能被提起的带着余温的秘密。


树林里一时只有鸟鸣。


瓦丽拉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这只狗的脸上,哈士奇也终于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久经风霜的女刺客甚至有些心酸了。


她咬咬嘴唇,歪着头对安杜因笑了:“嘿,安杜因,我们把它带回去怎么样?”


她看见少年海蓝色的眼瞳一瞬间明亮起来。“可以吗瓦丽拉?哦,我,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和它挺有缘的……”他像从前那样,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脸上因激动生起红晕。


瓦丽拉笑着站起身拍掉腿上的落叶:“当然了,国王陛下,所有事情都是由您来决定的啊。”


她拉了一把安杜因。年轻人也整理了下衣服——下一秒那条大哈士奇也用后脚蹬着站起来了,兴高采烈地把前爪搭上安杜因的肩膀,几下扑腾之后,他胸前的绶带又皱巴巴的了。


“嘿,冷静点。”安杜因止不住地微笑,“你也想跟我们回去对吗?哦好的先别舔我的脸……回去当我们的护国犬怎么样?我敢发誓没人会有意见的……”


瓦丽拉含着笑将马牵了过来:“一条比国王还魁梧的护国犬?哇哦,那部落肯定不敢来犯。”


“也许吧。要我说它可能是世界上最强的狗了。”


瓦丽拉点点头,刚想附和,却突然看见安杜因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发愁。


“怎么了?”她有些诧异。


“呃,没事。”安杜因有些尴尬地笑笑,“刚才那句话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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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丽拉并不知道为什么安杜因会忽然愁眉苦脸起来,看着哈士奇的眼神也满含忧虑。她一开始以为是这孩子联想到了政治方面的问题,诸如“新王整日游猎不问世事还捡了条狗”之类的,又或者是他担心这条狗的外貌过于有特色会引起城中的异端崇拜。他看起来像是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下定决心将这条哈士奇带回了暴风城。


一进暴风要塞她就明白了。


国王担心的是暴风城德高望重的原住民、备受欢迎的宠儿,同时也是忠诚地守护着城邦的两朝元老。靓丽的外观,精密的装备,强悍的武力,曾凭一己之力就镇压了到王座厅闹事的贵族骚乱。


小京巴犬,魁斯托。


这个可爱的问题根源一早就站在城堡门口等着国王回来了,然而在看到新来的哈士奇的一瞬间,它也愣住了。


安杜因看着魁斯托的眼睛,它水汪汪的大眼睛将视线锁定在哈士奇身上不断颤动,几乎都要变成人能够听懂的质问与控诉:


“这他妈的是谁!?”


“说好了我才是唯一的护国犬呢?!”


“安杜因·莱恩·乌瑞恩!我可是守着你长大的!你父亲都不敢这么对我!你凭什么随随便便就带了条野狗回来!?!?”


年轻的国王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默默移开了视线。


哈士奇不明就里,但对面的京巴莫名其妙的恶劣态度实在是让它不爽。更何况那种带着挑衅和忿恨的仇视目光都直喇喇刺到自己脸上了,连当年和鱼人鏖战之时都未曾受辱,今日,它也不会忍。于是它也压低重心,做好了战斗准备。


安杜因和瓦丽拉及时地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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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猎手巴利马,来自曾经的战歌氏族,因为在卡尔洛斯执政期间不满于部落发展,从此流浪荒野。被招入神猎厅之后,这位猎人经常与伙伴发生争执。旅行在巨兽岛的时候同时猎杀四头巨型霸王龙的往事显然不能再作为什么值得夸赞的东西。


他需要能让他名扬四海的猎物,不然他永远都跟自己的偶像雷克萨打不上话。然而让他纳了闷的就是每当他想猎杀什么著名的东西,他的目标总是会被抢先干掉。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铤而走险,接下了黑市中射杀暴风城新王安杜因•乌瑞恩的悬赏状。


这天,他带上淬了毒的弓箭,小心地潜入暴风城,避开守卫,终于抵达了暴风要塞。他远远地就看见了安杜因国王。但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最佳的狙击点,于是他小心地一步步摸了过去。


突然间一片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巴利马骤然一惊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顺势侧卧下去,透过灌木丛向外望去,只见一灰一黄两道影子凌空飞起,雪亮的光芒当空四处折射,连周围的守卫都忍不住捂上了眼睛。剧烈的争斗气息在空气中掀起狂澜,爪牙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奇美拉的死亡嚎叫。一波又一波石子扬沙升腾起来,仿佛还带着血的猩红,那尖锐的石子打到皮肤上竟能划出一道道血痕。


怎么可能!巴利马大惊失色,然而骚乱的范围却愈发扩大,暴风要塞前的铺路石砖都被掀起,撞在合抱的大树上竟能折断树枝。


巴利马咬着牙,拼死一冲——


多年之后,当巴利马又一次回想起那日在暴风要塞的见闻,都会放下手中的龙血酒杯,眯着眼叹口气:“他妈的,那可真是……算了。”年轻的后辈和会发出不带恶意的轻笑,一起沉浸在对过往岁月的追忆之中。


巴利马也会闭目仰躺在温暖的夕阳中。


嘁,他才不会说自己其实是被两条狗吓跑的呢。他跑的仓促,还失脚滑进了暴风城的护城河,最后是从大排水管潜泳出去的。


嗯,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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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慢慢平息下来之后,安杜因和瓦丽拉带着敬畏的表情,从暴风要塞内室的廊柱后面探出头来。


一大一小两只狗正对着彼此趴在染了血的地毯上喘息。


“真是太……扣人心弦了。”瓦丽拉对方才的恶战叹为观止。安杜因则担心狗狗们的安危,快步走上前去。


两只神犬为了尊严的确是殊死一搏,魁斯托的后腿被剌了一道道血印,哈士奇原本光洁厚实的皮毛也被啃掉了不知道多少口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好在两者势均力敌,都没受到致命伤。现在两只狗狗望着彼此,眼中闪烁着真诚与欣赏的光辉。


安杜因刚想把两只狗抱到更舒适的偏殿,就被魁斯托轻轻叼住袖子。小京巴拽着他,将他的手放到了哈士奇的背上,小声叫了一声,就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去了。


暴风城的护国神犬,在今日有了伟大的传承。


瓦丽拉抱着胳膊,觉得魁斯托的背影不知为何显得很伟岸,明明它跟自己的脚差不多长来着。当然安杜因没时间去评判哪只狗更伟岸,他挥挥手叫来侍从,让宫廷兽医赶紧来为新老护国犬包扎一下。恶战之后庄严肃穆的暴风要塞又忙碌了起来,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


等国王和女顾问都用过午膳,几位上将和少校都被叫到了王座厅。


“瓦丽拉,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我觉得完全没问题,护国犬的命名仪式当然需要将领们的见证啦!”瓦丽拉窈窕地站在国王旁边,简要地说明了一下这条狗的来历。所有的将领都将视线集中到正坐在王座厅中心的巨大哈士奇身上。


瓦里安。


从国王到少校,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名字,又都不约而同地试图将这个名字彻底从脑海里抹除干净。这只哈士奇的确很强壮,看上去也比老是试图咬穿他们钢靴的老魁斯托靠谱很多,经历也很传奇,长得又很……很凑巧,连那几道疤都宛如至高王再现。这条优秀的护国犬要是真的是先王英灵托生、天佑暴风王国,那也是一桩动人的佳话……


但哪有用先王的名字来给狗狗命名的,这也太不庄重了。


话虽如此,人总是受到先入为主的思维模式的影响,一旦想到了一个名字就很难再往其他方面想了。而当所有人都先入为主了,整个王座厅就陷入了一种神秘而尴尬的寂静。


半晌,马库斯·乔纳森将军突然出声了:“瓦……”


瓦丽拉听到第一字符就高声叫喊起来:“驳回!!!”


她的声音太响亮,连远处的卫兵听到都抖了几下。乔纳森将军显然也被她的过激反应惊呆了,有些迟缓地继续说道:“呃,我是想问您,瓦丽拉女士……”


瓦丽拉有些生硬地干咳两声:“你完全可以叫我桑古纳尔……抱歉,怎么了将军?”


将军还没缓过来:“嗯……名字要长的还是短一点的?”


山缪森少校震惊地看着他,像是想不到平日古板的同僚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布朗迈恩[a1] ?”拉切尔·瓦卡中尉提出建议,“我不是对吉恩国王有意见,我只是觉得新护国犬的神勇不输吉尔尼斯的盟友——而且它耳朵后面是棕色的。”


艾法希比元帅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叫李昂[a2] ?暴风城的象征是雄狮。”


“瓦利安西[a3] 。”一直没有说话的安杜因国王忽然冒出来一个短小精悍的单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瓦丽拉的眨了眨自己的绿眼睛:“……瓦、瓦利安西?”


“悍勇之意。我觉得它刚才的表现完全配得上这个名字,不是吗?”安杜因从王座上走下来,在哈士奇面前蹲下了,“他曾经战胜过鱼人大帝,赢了魁斯托,还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敌人。它的勇气和力量很让人敬佩啊。”


大家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毕竟这个名字和先王尊名还是太像了。但当他们看到那只哈士奇的灰蓝双眼如利刃般犀利地望进自己眼睛深处,声音就卡在喉咙里。


这的确是骁勇之犬。


半晌,还是瓦丽拉重新开口了:“我认为还是有些不妥,陛下。”


安杜因诧异地看过去,看见顾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吐露了心声:“瓦利安西这个词有点太拗口了吧?”


“啊是吗,那就叫瓦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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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的确有成为优秀护国犬的天赋。


比如说他刚进暴风城两天,就会在被皇家训犬师带出去散布时无端对着大地神殿东北的死亡之翼遗骸狂吠不止了。它还曾蹿进王室收藏品厅,差点就冲上去把收藏着的奥妮克希亚和奈法利安的颈后鳞皮咬得稀碎。


新神犬的美名很快在贵族之间流传开来。


但很可惜,安杜因没有功夫去听臣民对瓦西的赞美。自己的恩师费伦同卡德加、伊利丹一道,带着全艾泽拉斯最精锐的战斗领主们已经奔赴阿古斯,意图彻底歼灭燃烧军团。现在从暴风城派援军更加困难了,他们不仅需要承担后援部队的所有军备,还要留一部分人在破碎群岛。吉恩陛下早先就已经返回吉尔尼斯防范被遗忘者的偷袭。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纵使他从小就为未来继承王位受过了种种训练,如此高压的生活实在是让他捉襟见肘。


安杜因趁周围没人的时候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他坐得太久,一站起来脊椎就发出老旧门轴的咯哒声。


战略厅的窗户开得高,室内原本昏暗。但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太阳刚好爬到了合适的角度,一泄淡金色的光芒骤然直射进来,越过安杜因的头顶打到背后的墙上。有一抹更亮的光反射过去,晃得他皱起眉头,下意识转过身去。


是墙上挂着的萨拉迈尼。


剑心的赤红微光仍然在闪烁,他从小就觉得那把剑看起来像是太阳。但直到他真的能够摸到了,才发现暖光映照的剑刃抚上去是全然冰冷。


父王告诉他,去做一个国王该做的事。


一个国王该做的事。为人民无畏战斗,哪怕被邪恶的阴谋陷害也能重新振作。为盟友多加考虑,为了大局与世人所期望的和平建立起原本不可能存在的和约。为正义、为艾泽拉斯,毫不犹豫地作出牺牲。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


而如今他失去了父亲。


先王一生所有的选择,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都已经没有了讨论的余地。与此同时,他的悔恨与痛苦、等待与期许,也都失去了价值。所有的挣扎、疑问、失落,全部都变成杳无回音的告解。


他将手放在剑柄上,赤红的光芒倒映在瞳孔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光,久了眼底只有黑暗。


仿佛他看到的是深渊。


深渊……


“汪——!”一声响亮的叫声突然响在安杜因耳畔,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向下一看,是瓦西摇着尾巴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安杜因刚想蹲下去,就被跃起的瓦西搭住肩膀舔了舔下巴。他连忙放开萨拉迈尼,两只手扶住哈士奇的前腿。


瓦西用澄澈的灰蓝眼眸盯着他,显得异常乖巧。


回答是从战略厅门口传来的。


“是这样的陛下,”安杜因循声看去,发现皇家训犬师乔治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陛下,瓦西不是很想去进行每日的散布活动,但这对它健康无益,所以我就去拉了拉他的项圈,然后……”


然后遭到了猛烈的反抗与进攻。


安杜因看着训犬师破烂的衣衫,大概想象出了瓦西的进攻方式,他的太阳穴猛烈地跳了一阵:“我很抱歉,乔治。”


乔治向前两步几乎要跪到地上了:“陛下,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将它带到您面前,我……”他的眼中饱含热泪,“我的妻儿还在湖畔镇等我回家。”


“我理解,我真的很抱歉。”安杜因忙不迭地点点头,对瓦西说了声“坐下”,便亲自送走了精神衰弱的训犬师。再回到战略厅,他看见瓦西正安静地蹲在他的座位旁,没有像平常一样张着嘴哈气,只是安静地、好奇地望着墙上的萨拉迈尼。


巨型犬微微仰着头,呈现出雕塑般壮美的姿态。它的绒毛也在阳光下闪烁。


安杜因也安静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新护国犬,过了片刻才想起来呼吸。一听到他的呼吸声,瓦西立刻变回了精神抖擞的样子,摇晃着尾巴跑到了他面前。安杜因努力接住扑过来的哈士奇,无奈地笑着揉了揉瓦西的毛:“瓦西,你愿意跟我去散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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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显然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安杜因要穿着朴素的麻衣、戴着风帽从边门走出王宫的。这是一次很私人的散步。


为了防止瓦西意外伤人,安杜因还是用链绳拴住了它。瓦西并没有在项圈被拉扯时有什么反应——大概是看人吧。


现在,安杜因牵着瓦西,打算从旧城区慢慢踱到贸易区。房顶的颜色从暗红转变成天蓝,色彩的明暗转换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安杜因想起来贸易区有家花店,店里的小姑娘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跟他约好了,等今年她用自己种的玫瑰做的干花香包做好了他就来取。刚好口袋里有一小串珍珠,送给她当手链她一定喜欢。


这么想着,安杜因把瓦西的链绳系在门口,自己走进了花店。


等安杜因捧着碎花布的小香包走出来的时候,震惊地看见瓦西已经没了踪影,只有断掉的链绳还缠在门口的木桩上。


一种莫大的恐惧感顿时涌了上来。安杜因扯下那段链绳,开始没有目的地跑起来,跑了一段才想起该去问问在此巡逻的卫兵。他在林立的店铺间到处乱转,想要大声呼唤瓦西,却又害怕被人认出来。


终于,一声不响的狗叫声穿过市集的嘈杂,落进了安杜因耳朵里。


他赶紧往瓦西的方向跑过去。终于,他来到一户房门紧闭的人家前。这户人家在小巷深处,几乎没有人在这里行走。窗户上也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安杜因小心地凑过去,从窗户缝往里面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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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老年人聚在一起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着,依次供奉上鲜花、美食和丝绸。而他们供奉的对象就坐在屋子最中间的高台上,一脸困惑地歪着脑袋。


安杜因差点喊出来。


那不是瓦西吗!?


老人们都贡上了物品,开始整齐划一地念叨着什么“先王转世”“神犬保佑”“主赐万福”之类的东西,对着瓦西手舞足蹈起来。有的人甚至点上了熏香蜡烛,小屋里一时间香烟袅袅。


果然是异端崇拜啊!!??


安杜因咽了口唾沫,感觉凭一己之力已经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并且他有预感,这个无名的教派——姑且先称为“拜瓦里安教”——可能会比他之前智斗过的暮光神教更加难以对付……


原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的不屑笑容仿佛浮现在眼前。安杜因摇摇头赶走庸师的面孔,仔细思索起如何将瓦西救出虎穴。


瓦西被香喷喷的肉包子吸引到小巷深处,结果被一群老爷爷老太太围了起来。不知道何时产生的“本能”告诉他自己的小主人绝对不会乐意看到他们被咬伤,更何况……屋子里有很多肉包子。现在它被高高供起来,明明主人的气味就在门外,却无路可去。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叫喊声。瓦西听不懂,但老人们可都听见了。


“杜根的杂货店今天大甩卖啦!面粉和盐通通打三折!”


老人家们齐刷刷地抬头望着门口,有些老太太显然已经动摇了,她们看了一眼瓦西,窃窃私语:“怎么办?去吗?”


“不知道啊,去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先王之灵不会跑的……”


安杜因在屋外的角落看半天没人出来,豁出去地哑着嗓子学那些耳背的老大爷大嚷:“嘿!这不是琼斯太太吗?你买了那么多是要把杜根杂货铺搬空啊!”


话音未落,屋门瞬间打开,几个老太太旋风般冲了出去,剩下的几个老人也抖霍霍地无奈地跟了出去。


瓦西的头悄悄从门里探了出来。


安杜因连忙向它招招手,带着它从后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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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杜因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软香蕉面包,有些疲倦地靠在长椅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刚才一番波折,他和瓦西都饿得不行。好在汤玛斯·米勒的手工面包还是这么厚实香甜……


他看了看趴在椅子上的瓦西。哈士奇可怜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面包。


安杜因心里小小斗争了一下,毕竟手里的面包含的糖可不是一般的多。但最后他还是决定破例一次,撕了一大块面包塞到瓦西嘴里。很快那块儿面包就完全消失在了瓦西的口中。


安杜因伸出手,无意识地揉着哈士奇松软的毛,一边放空般安静地嚼着面包。


忽然,一阵阴阳怪气的交谈从他们身后不远处飘了过来。


“喂,你听说了吗?‘国王’捡了只狗回来。”是一个军官。


“哦,你说是那个坐在瓦里安陛下的座位上的小崽子?呸。我看他也就遛遛狗骑骑马的本事了。”他的同僚发出不屑的轻哼。


“可不是。上次他亲临前线,我还以为他要带兵打仗呢,谁知道就是把先王的剑给捡回来了——怪不得他要养狗,我看他是怕以后有东西掉远了自己懒得亲自去捡吧!”


两人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


安杜因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了开来。这种话他自从继位后就听了不少。如果真的因为这些士兵的口舌之快而气愤,那他就更不能冷静地统领全国了。总有一天,他要向人民、向父亲、向自己证明,他能够承担国王的重任……


这么想着,他长出了一口气,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然而下一秒,一道银灰的闪电就从他眼前闪过去,带来的风甚至将他的帽子都掀开了。安杜因惊愕地往那道闪电的方向望去,只见瓦西猛扑向那两个军官,直接将一个人压倒在地。军官们显然是被这条大狗吓了一跳,站着的那人刚想惊呼,就被跃起的瓦西一爪子拍在鼻子上,鼻血顿时就涌出来了。


“喔喔喔!嘿嘿!停下瓦西!”安杜因赶紧站起来戴好帽子,向纠缠着的军官和护国犬跑了过去,“先生我很抱歉,我的狗……”


爬起来的那个人见狗主人来了,急忙爬起来气冲冲地揪住安杜因的领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吧!我们可是皇家海军舰队的士官!”


“是我没有看好它,我愿意赔偿两位,请您先……”


“赔个屁!吃拳头吧!”暴怒的士官一拳向安杜因挥去,他急忙往侧边一歪头躲了过去。打了个空的士官更加愤怒了,眼看着又要勾拳揍向安杜因的腹部,年轻的国王下意识出手快速吟唱了圣言术,灿烂的金光顿时直冲士官的脑门而去。在“谴责”的威力下,他晕晕忽忽地往后走了两步就整个人呆滞在了那里。


“你是牧师!?”另一个人捂着流血的鼻子也摇摇晃晃过来了,“你这是背叛了圣光的教义!你这个该死的——”


他没能说完。


瓦西从后面一跃而起将他往前一推,他的头便狠狠磕上了另一个士官的后脑勺,两个人都踉跄了几步,然后晕倒在了地上。


安杜因惊魂未定地看了眼瓦西:“干得漂亮。”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卫兵似乎发现了骚动,很快要来了。于是他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纸笺和笔,还有皇室印章,飞快地写了些什么,就匆忙把纸条塞在了士官的衣襟里。


“皇家海军舰队工伤补贴证明。安杜因·莱恩·乌瑞恩国王。”


落款处是漂亮的暴风城皇室徽章。


安杜因拍了拍瓦西的背:“好了,咱们快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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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上次的护主事件之后,安杜因去看瓦西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也更加频繁地带着它四处散布。两个多月过去,哈士奇明显完全成为了王室最受欢迎的成员,连魁斯托都自叹弗如,在某个温和的午后回到自己出生的旧城区人家养老去了。


不过聪明的瓦西发现了一件事情。


主人虽然愿意带他去任何地方,但每次带他从法师区遛弯到教堂广场的途中,似乎都会避开一个路口。那个路口是向下的台阶,瓦西也不知道那是通往哪里的路。但每次路过那里,海风都会带来淡淡的松柏的清香。


终于,这天瓦西趁安杜因不注意,悄悄溜出宫过去了。结果让哈士奇失望的是,那边只是一片大理石广场。除了树就是远远的平台,上面有个石墩子。其他地方连花都没有,更没有蝴蝶或者松鼠。它踩了一会儿池塘的水,就自己在黄昏时跑回了王宫。


安杜因有些诧异地看着瓦西跑进宫来:“你去哪儿了?”


一旁的看护侍卫汇报:“陛下,护国犬今天在城里转了一圈,刚从雄狮陵园回来。”


瓦西吐着舌头跑到主人面前。


安杜因愣了一会儿,才俯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知道了。我们回寝宫吧。”


瓦西没跑尽兴,仍然是过分活跃的样子,在通往寝宫的长廊里到处乱窜。安杜因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没用,只能由着它去了。


然后他吃惊地看见瓦西一下就蹿上了楼梯,直接跑上了父亲曾经的卧室。他刚跟着迈上台阶就听到头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是瓦西把锁上的门给撞开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只见瓦西在房间里到处窜够了之后,正踩在父亲的床上。蒙了灰的雪白床单上印满了黑乎乎的爪印,八成是它这一路上带回来的。瓦西本来还兴高采烈地吐着舌头,发觉主人僵在门口一句话不说,立马垂下了耳朵。它不知所措地站在床上,感觉主人越来越生气了。


啊,恐怕他得挨揍了。


瓦西的头垂得低低的。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听到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瓦西,下来。”安杜因的声音很平稳,但还带着愤怒的余韵,“去把你的爪子洗干净,不然别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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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垂着脑袋坐在大大的木盆里。


安杜因挽着袖子亲自坐在它背后给它洗澡。瓦西的体型很大,安杜因甚至有种自己在刷马的感觉。泡泡细腻柔软,但安杜因的力气不小,挫得瓦西有些疼。它发出小声的呜咽。


安杜因的手停了一下。良久,他像是有些丧气地垮下肩膀,站起来将最后一瓢水倒在瓦西的头顶。


瓦西立刻乖乖地从盆里跳出来,甩了甩身上的水。安杜因插着腰看着水溅满自己的衣服,叹了口气,将毛巾交给侍女,自己去简单地洗了个澡。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浑身散发着香皂味道的瓦西蹲在门前,小心地望着自己。


安杜因深呼吸了一下,弯下腰一把抱起了瓦西。


大哈士奇的真实重量和体积都远超国王的预期。安杜因差点就松了手。不过他还是勉强撑住了,尽量无视眼前蓬松的狗毛,一步步迈向了父亲的卧室。在抵达卧室之后安杜因终于撑不住放了手,瓦西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安杜因低头看着垂头丧气的瓦西,忍不住笑了笑:“现在可以了,上去吧。”


给哈士奇打理过又自己洗了个澡,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安杜因看着瓦西小心地把前爪搭在已经换过床单的床上,自己坐了上去。看主人已经躺在了这张陌生的床上,瓦西也跃了上去,趴在他旁边。


安杜因在背后垫了个枕头半躺在那里。他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了。


“这里是我父亲的房间。小时候我就和他睡在一起,后来我才搬到楼下的那个房间的。”


瓦西抬起眼睛,灰蓝色的瞳孔盯着安杜因的侧脸一动不动。


“你刚才乱窜的样子如果被他看见了,你肯定得被丢出去。那个床罩的金线蕾丝据说是我母亲喜欢的。他很爱我母亲,虽然她很早离开了我们,但父亲一直保存着她喜欢的东西……你还记得吗?我带你去看过的,我母亲的陵墓。就是教堂广场后面那个很漂亮的堆满花的石棺。


“父亲很想念母亲。他一生没有再娶。他对我很好,很爱我。但是……我总是觉得离他很远。”


安杜因往下滑了滑,抱住瓦西毛茸茸的脖子。


“小的时候虽然他一直尽量在我身边,等我长大了他也老给我操心。我去潘达利亚的时候他到处派人找我。我知道他不能没有我,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纪念。但就算这样我也总是感觉,好像父亲一直待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身边只有母亲——也许还有别的他爱的却无法保护的人的苍白的幽魂陪在他身边。连我都进不去。


“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祖父在他小时候就遇刺,我们的城市也被毁掉。是他把暴风城重建的。就算被奥妮克希亚算计分裂成了两个人,他也还是找回了自己,将我救回了家——他很厉害,对吗?


“我曾经被他看做软弱,因为我不想他一样是个优秀的战士。那时候我坚信圣光与和平,所以我去找了预言者费伦学习……当然我现在还是信仰着这些。但父亲他,他——”


安杜因微微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了下去。


“父亲他真的接受了我的观点。就算他的人生阅历不允许他完全放下对敌人的恨意,但他还是试着用和平解放更多的人。甚至连我和怒——和他讨厌的种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硬将我绑回城里。父亲给我的绝笔信里说他是在跟我学习。我也以为他是反过头在依赖我——你猜怎么着瓦西,我六岁跟他分房睡是伯瓦尔公爵强制了一个星期才做到的——啊,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念头。难道父亲不是一直在默默教育我吗?他不愧是人们爱戴的至高王。他的确很棒,我也不知道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追上他的脚步。”他一只手盖着脸发出尴尬的叹息。


瓦西将爪子搭在他胸前,轻轻呜咽了一声,蹭了蹭他的下巴。


安杜因从指缝里看着它,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就算不从国王的角度看,我还是很尊敬他,我……我很想念他。


“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想念他。


“在他失踪的时候。在我去游学的时候。在他带兵穿越时间去往德拉诺的时候。直到现在。我很想念他。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他的。我爱他,我爱母亲,我很想念他们。”


瓦西整个挪到了他的身上,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温暖和重力让安杜因有些吃不消,他笑着翻了个身,抚摸着瓦西的毛:“……我们明天去看看他吧。”


瓦西眨眨灰蓝色的眼睛,将吻抵到了安杜因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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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杜因呼吸着新鲜的海风,挺直了身体。


柔和的天光从云端洒在先王的灵柩上,海鸥在远处盘旋,海涛伴着松涛一同低唱。


这是自先王葬礼之后他第一次来到雄狮陵园。


瓦西蹲在他身旁,仰视着大理石的棺椁。


他轻轻开口了:


“晨安,父亲。今天是联军进攻阿古斯的第四十天。我们的士兵传来捷报。很快他们就要进入燃烧王座了。星界中亿万无辜的生灵即将得到安宁。”


“艾尔文森林的木材今年很不错,农民们自发捐出了优秀的木材让我们做舰船,好不让破碎海岸的防御拉下来。旅人丰年节的庆典也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今年办得比去年还好,农场的南瓜派还有烤火鸡都很好吃。万鬼节的女巫暂时取消了偷袭幽暗城的计划,我认为这是好事,这种时候不该激化和部落的矛盾。”


“吉恩陛下来信说他今年冬幕节会过来。他说找到了珍娜的下落。”


安杜因笑了一下。


“还有,这是我们的新护国犬,瓦西。它很勇敢。您应该已经见过它了。我们都很想您。冬天没有什么鲜花,等来年我给您带些紫罗兰过来。希望您在那里过得好。”


瓦西附和般叫了一声。


安杜因低头看了瓦西一眼,又看着先王灵柩。大理石的雕塑在天光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是彼世寄来的温柔回信。


安杜因又扭头看了看一边。瓦丽拉也来了,她还是穿着那身亮丽的铠甲,在冬季的素雅风景中十分耀眼。“回去吗,陛下?”她歪着头对他微笑。


安杜因整了整自己水貂毛刻金线的斗篷:“下午再回去吧,我们还得去教堂慰问一下教士们,顺便把今年冬幕节皇家圣祷仪式的流程看一看。”


“那些事情交给手下去做就好了啊。你是想去再看看蒂芬王后吧?”


“那也是安排之一。”


安杜因牵起瓦西的链绳,正准备转身。突然,他被瓦丽拉一把按住了胳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制弯腰了。


“怎么了瓦丽拉!?”


“卫兵护驾!空袭!!”瓦丽拉的高喊从他头顶传来。话音未落,粉蓝色的宁静天空就被一道烈焰撕破,巨大的火球滚滚燃烧着向他们坠落过去。瓦丽拉拉着安杜因、安杜因拽着瓦西,慌忙躲到了先王灵柩后面。


随着一声巨响和强烈的冲击波,周围雪松上的干雪全都被瞬间震飞,漂亮的喷泉也被整个砸成了一个大坑,大量的池水全部蒸干,只剩一片硝烟滚滚。


两人咳呛起来。连瓦西都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这什么?!难道那个该死的——咳!黑龙学他老爹跑回来了!?”瓦丽拉咬牙切齿地掏出了匕首。花园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如今那小子竟敢到至高王之墓上撒野?!


安杜因神色凝重地和瓦西对视了一眼。他在女刺客的搀扶下带着瓦西缓缓站了起来。卫兵也围了上来,严阵以待。


逐渐散去的硝烟中隐隐有一个奇怪的巨大的球晃来晃去。仔细一看好像是传说中奥杜亚的看守者弥米伦的金属脑袋。那个大球摇晃着,内部发出击打金属的闷响。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瓦西更是睁眼龇牙摆好了愤怒的战斗形态。


“哐啷”一声,金属球的门板被踢开了,一个穿着深蓝金边铠甲的高大的身影立刻跳了出来。那个人举着两把剑,昂头在浓烟和热浪中发出高昂的嘶吼:


“混蛋死熊猫别开大逃跑啊!!不行了瓦丽拉快补上占首领啊!!!快!!!为了艾————!!!”


瓦丽拉听着这个声音浑身一震。她原本下意识想要按照喊声冲出去,但又感觉哪里都不太对。她只能僵硬地往那个方向望去。


那个有着狼一般锐利的灰蓝双眼的国王喊得项上青筋全部暴起,他用力地弓着身子,边喊边往身后转去。


然后在他透过重重烟雾看到了对面那个沐浴在柔光里的,有奶金色头发的孩子。


他的孩子。


快要说出口的“Azeroth”硬生生变成了“Anduin”。


安杜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到了眼睛酸痛的地步。他接住那声越过世界和烟霾的熟悉的呼唤,缓缓做出了回应:


“父亲。”


他看着降临的神迹,看着完好无损的至高王瓦里安·乌瑞恩。后者也愣了半天,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沧桑的笑容:“想不到真的还能见到你,我的安杜因。”


他们相似的蓝色瞳孔相对着,在同一时刻猛然收缩——


“汪汪汪汪汪汪——嗷汪!!!!!!”


“嘿瓦西不要!快停下!”


“这他妈是什……啊啊啊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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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里安腿上缠着绷带坐在王座上。瓦西蹲在王座厅中央。两个大家伙互不相让地瞪来瞪去,连难得回暴风要塞视察的前护国犬魁斯托都摇摇脑袋跑到图书馆玩耍了。


安杜因觉得自己离驯服悍犬还有很长时间。


各个层面上的。嗯。








P.S:瓦西并没有比魁斯托靠谱很多。虽然他不咬人靴子,但是去暴风要塞述职的男性军官的裤子在臀部的开洞数量近两个月来一直呈几何式增加。




P.P.S:拜瓦里安教后来被强制禁止了。拜瓦西也不行。


 


 


 


END




注释


 [a1]Brownmane


 [a2]Leon


 [a3]Vali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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