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岗哨八十日 /bg向 蛋维短打集合 11（下篇）
第七十七天 追猎的末路
（下）
在基尔加丹想要再次召唤邪恶的能量风暴之前，伊利丹已经两翼一收，迎着扑面而来的炽热邪火冲刺过去，不顾一切地挥起埃辛诺斯战刃，朝着欺诈者劈下；与此同时维伦举起了法杖，凝视着昔日好友那已被邪能侵蚀得变了色的眼睛，高声吟唱起了纳鲁所传古老的赞歌。
盛大的金色光芒如涌泉一般从甲板上爆发，守护在传送门边的卡德加一直在焦灼地远望战况，但此时他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只有圣光，无穷无尽的圣光，仿佛是从虚空的每一个角落倾泻下来，将整艘战舰都包裹其中——
光芒消失了，不可一世的欺诈者，也终于倒在了艾泽拉斯第一个恶魔猎手的刀下。
维伦看着倒在地上的基尔加丹，后者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用最后的气力撑起半个身子，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们的命运再次交会了……阿古斯将成为你们的墓地！”在战斗中严重受损的旗舰已经开始倾斜，渐渐向着前方那颗破碎的星球坠落，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乡，是一切故事的开始。料定此地离艾泽拉斯已如此之远，任何传送法术都不可能发挥作用，基尔加丹开口说话时居然有几分欣喜，维伦则是低垂双眉，一言不发。“至少我们战斗到底了！”赶过来的卡德加咬牙道，却被一道奇异的光芒引走了视线——“还没结束！只要我们还握有诸界之钥……”随着伊利丹抬起一只手，一枚凝结着混乱能量的钥石翩然升起，本已破碎的时空边界瞬间被撕开一个大洞，赫然露出其后艾泽拉斯的轮廓。伊利丹一直将伊利达雷夺回的萨格里特钥石带在身边，那钥石是军团打开前往为其所占领的万千世界的通道的奥秘所在，数年间辗转，终于在今日展现了它的惊人力量。
基尔加丹倒在恶魔猎手刀下的那一刻，玛维正好轻飘飘地落地，她习惯性地将暗影新月拄在两脚之间，默默地守在人群后，卡德加也正从舰尾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她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恶魔猎手的背影上，她看到他沾着薄汗的身体又受了几处伤，那本来就显得破烂的恶魔翅膀似乎更加褴褛了。虚空的疾风从那破了洞的翅膜里穿过去，偏又多事地连他的黑发也一道吹起，千万条柔丝映着扭曲虚空那五光十色的华彩，交错中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梦境。
如果不是他就站在她面前，谁能相信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居然拥有这样一头柔软的发丝？她明明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一点，但就在今天，望着他的背影的这一刻，她的心仿佛被那柔软的发丝紧紧缠住了，几乎要忍不住向他走过去。
恍惚中踏出一只脚的瞬间，一股寒意陡然从那只脚上生出，让她如堕冰窟！
玛维几乎要站不住脚，她全身都在发抖，暗影新月在她戴着铁甲的手中格格作响——强烈的厌恶和憎恨一下子压过了那一缕柔情，而所有的厌恶和憎恨，却都是向着她自己——
自己追到这里的理由，根本不是她告诉自己的、告诉下属的那样，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是为了防止背叛者再次背叛艾泽拉斯，将世界拉入毁灭的深渊——
更令她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伊利丹居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回过头来，毫不知情地对她笑了，还是那抬起下巴，目光向下，唇角微张，露出暗夜精灵那尖尖的虎牙，志得意满的笑容。
不是的，不是的，根本就不是！……那只是为了，想看着他啊！
“我竟然是这样无耻……不负责任……毫无虔诚的人！”
比战斗过的所有黑暗浓重百倍的绝望，压得身经百战的典狱官难以呼吸，她想要尖叫，想要挥起刀再次砍进面前那人的胸膛，可却已经连一步都无法动弹。
“我一直嫉妒你，维伦……”基尔加丹叹了口气，维伦才注意到，他的老友也已经须发皆白，邪能并没有让他的青春变得更长，他们终究是一起老了。
“我嫉妒你的天赋，你的信仰……还有你的预言能力……”基尔加丹说到此处，全身不住抽搐起来，他体内原本充斥的邪能此刻渐渐无法控制，贪婪地吞噬起曾经的寄主。濒死的艾瑞达神色痛苦异常，但仍挣扎着想说下去，“我从不相信有人能阻止萨格拉斯……或许你能证明，我是错的……”
就在他再也无法说下去的那一刻，却看到维伦眼神中生出悲悯之色，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上。那一只手还是如此温柔，像当年拂过玛凯雷的夜风，似乎不带有这数万年间的一丝怨恨。
维伦原谅了他！基尔加丹忽然感到，随着自己的生命一道逝去的，还有他对维伦深入骨髓的痛恨。
他甚至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一直在追寻的，也不过是维伦回到了他的身边，这样轻轻地、温柔地碰了碰他的额头。
欺诈者被邪能腐蚀得面目全非的脸上浮现出他这一生中最后的微笑，最后的话语低得只有维伦才能听见：“如果我也有预言能力的话……我一定会和你一起走。”生着恶魔犄角的头垂了下去，支撑身体的双手失去了力量，滑落在地。
“卡德加，带我们回家！”伊利丹见玛维站在原地不说一句话，心下觉得无趣，便转过身呼唤赶过来的大法师。人类法师瞥了一旁正絮絮低语的两个艾瑞达，决定不加打扰，喊一声：“所有人做好准备！”便凝神聚气，开始吟唱群体传送术。正当他念出咒语的最后几个字，法术即将发动的瞬间，只见面前一道翠影闪处，一团炽燃的巨大火球从身旁堪堪掠过，那一抹翠色也随之斜飞了出去，和那火球分作两处，坠落进虚空之中。大法师惊出一身冷汗，忽然听到伊利丹连声大叫：“玛维！玛维！”一边伸手欲抓，可哪里还抓得住什么？蓝光一现过后，众人一道从舰首被传送回了艾泽拉斯。原来基尔加丹在逃上旗舰，见到维伦追来之时，就已知道自己不免一死。欺诈者的旗舰之上自然也是机关重重，基尔加丹本想在不敌之时便寻机发动机关，将一船人尽数炸死，却未曾想到维伦那轻轻一触，让他对维伦的恨意顿时消尽。他不再想取维伦性命，唯独不肯放过曾对他虚与委蛇，又领队将自己打败的伊利丹，便在彻底倒下那刻，双手按下甲板上暗门，将一整枚燃烧着的灵魂引擎齿轮弹出。此时众人防备松懈，原本无人可挡下这神来一击，然而非但是基尔加丹算不到，联军中也没有人能料到，电光火石之间，会是守望者领袖一个闪烁上前，用尽全身之力，将那齿轮撞得偏了出去，未曾命中目标——没有人想得到，有人会为了救自己痛恨的人，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
玛维在群星之间轻飘飘地坠落下去，甚至连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在凌乱飞散的白发之间，她似真似幻地看到眼前的星辰在一颗一颗地熄灭，无比广大的虚空像至深的海洋沁入她的心肺，夺走她最后的呼吸。
“艾露恩，您是不会原谅我的了！”曾经的女祭司嘴唇翕动，挣扎着做最后的祈祷，哪怕已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我的信仰不够虔诚……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我的职责，遵守对您的诺言……”
恍惚之间，她又看到了纳萨诺斯学院的图书馆里那个金眼睛的年轻法师正向她伸出手，要把她拉到高高的旋转楼梯上去。是的，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他的脸，他那骄傲的笑容？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有着太阳般美丽眼睛的精灵，她一眼间就爱了一万年的那个少年，就是昨日的背叛者，今日的救世主，她最恨的，最放心不下的，为之疯狂，为之痛哭，却永远不可能触碰到的那个人？
她骗了自己一万年，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刻，让这一切了无痕迹地消失在世界上。
“玛维·影歌，您无信的仆人，今天完成了任务：看守背叛者伊利丹·怒风，直到生命终结那日……”
在月光无法照耀，甚至连星光都已消失的地方，精灵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只有无边的沉默将不曾蒙受任何救赎的灵魂拥入怀抱，沉沦于黑暗之中。
（待续）
